与父亲在一起的温情岁月
2025-04-05 本站作者 【 字体:大 中 小 】
感恩节,朋友圈里全是感恩父母的祝福,而我却再也听不到父亲的声音。父亲去世已经3年,每当节日就特别想念父亲,想念与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和温暖时光。
父亲生于1926年兵荒马乱的年月,8岁丧父,小小年纪就帮38岁守寡的小脚奶奶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父亲说,那个时候,荒山野林特别大,狼和豹子也多。父亲的童年是一根又粗又长的羊鞭和爷爷死后留给他的那只站起来比他还高的大黄狗,陪伴和守护着他与窜进羊群的狼搏斗。
父亲二十岁去参军,解放后,回到农村,养育了我们兄妹7个。尽管父亲起早贪黑,拼尽一身力气,还是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无论如何父亲把都我们送进了学堂。
父亲喜欢读书看报,经常从地里干活回来拿张旧报纸或一本发黄的繁体《三国演义》,给我们讲故事。我们兄妹都写得一手好字,而且作文都写得特别好,我想大概都是受了父亲的影响。
父亲从部队学会了给人打肌肉注射针。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免费给村里的乡亲们扎针,一直到他70多岁,给人扎不动为止。别人家的地锄三遍,他总会锄四遍五遍,中午从不休息,一有空就侍弄他的菜园子,父亲的菜园里无论什么菜都是长势最好最壮的。冬天,父亲也闲不住,总会去山里劈回一捆一捆的干柴,齐整整的码在家里的硷畔上。无论春夏秋冬,父亲总会把家里的水缸挑的满满的。母亲经常骄傲地说,她跟了父亲一辈子虽然缺钱花,但是从来没缺过水,没缺过菜,也没缺过柴烧。
2010年,父亲开始健忘。自己拿的东西随手一放就忘记了。后来开始喜欢攒钱,那么大年纪,去打树种、挖药材,谁也劝不住。有一年回家,我问他:“爸!你攒钱干啥?够吃够喝就行啦,以后别去爬山上树的,小心摔着,你缺钱我每月寄给你。”。父亲讪讪的说:“我想攒上100袋面钱,我怕我死在你妈前面,你妈没吃的,会看别人脸色的。”父亲的话像一根皮鞭抽打到我的心上!我满脸眼泪。我说100袋面钱我给他,但他坚持不要,他说他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我懂的父亲。父亲爱母亲,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完成对母亲一生的承诺和责任,所以我只好流着泪默默离开。
听姐姐们说,80多岁的父亲去县城,自己不舍得吃两块钱一个的饼,却给母亲花十几块钱买了一捆凉衣架,付了钱忘记拿东西,就走了,走到半路想起来又跑回去拿。那个黑心的商贩硬说他拿走了,父亲就着急的在街上和人家大吵,围了好大一群人看热闹,还好被下班的舅舅看到了,又给他买了一捆一模一样的才把他哄回家。
后来父亲的举动越来越古怪。别人中午收工回家,父亲才扛着锄头往地里走;别人都收完庄稼了,他才着急忙慌的要播种。2012年春天母亲病了,下不了炕,父亲照顾母亲,大夏天,他怕母亲冷,一天把炕烧的烫的母亲不能躺。缸里满满一缸面粉,却不知道做饭,一饿了,就把放调料的空碗放进锅中热一下端给母亲。同村的姐姐给他们蒸上一锅馒头,他会把所有的馒头撕成小块全部摁到锅中。大热天,馒头馊的都长了长长的绿毛,父亲照样大口大口的吃。母亲病了一个多月,就这样被父亲“照顾”殁了。
母亲走了后,父亲越来越糊涂。夏天穿着棉袄不肯脱下,冬天又脱得一丝不挂,经常走出家门就忘记了回家的路。
第二年夏天,突然接到姐姐电话,说父亲摔倒了,大腿骨折。最让人头疼、揪心和无奈的是给父亲换纸尿裤,总是不小心碰到他的坏腿。那段时间,他不让人碰他的后背,在给他换衣服时才发现,父亲伤的并不仅仅是腿,他的整个后背是黑紫黑紫的。
其实,父亲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我每次给他换洗时轻轻拍拍他左侧的好腿和臀部,在耳边说:“爸!抬一下,给你换尿布”。他总是听话的抬起来,需要几个人完成的工作我一个人轻轻就可以完成。父亲是个极爱美的人,一辈子胡子总是干净整洁,看着父亲胡子又长又乱,我想给他剪剪,他极不配合,我拿出镜子给他看,说:“爸!你看看你的胡子都丑死了”,他就会乖乖的配合剪完。有时给他擦后背他嫌疼不让碰,我说:“爸!乖乖听话!洗完给你穿新衣服。”,他会很配合的挺起后背。给他换上新衣,我开玩笑说:“哎呀!好帅呀!真是个帅老头哦!”父亲会露出孩子般腼腆的笑。
每晚在给父亲擦洗完身子后,我就坐在他旁边看书,像小时候父亲给我们讲三国演义一样,将我看的故事念给他听。每当这个时候,父亲的眼神像井水般清澈、纯净,脸色幸福、平和、安详。
有一天深夜,我正看书入迷,父亲突然推了推我说:“兰子!快看,你妈!”我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汗毛立刻竖起,惊恐的看着父亲。他笑咪咪地用手指着房顶,然后慢悠悠划了一个圆弧指向母亲的遗像。
一个多月后,父亲结束了他苦难的一生,怅然离世。
每当想起父亲,我都会止不住的泪流。父亲在最后的日子里,变得如孩子般无助和脆弱,需要我们儿女像儿时父亲疼爱我们一样去耐心地照顾他,呵护他。感谢上苍,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让我陪伴。看着在病塌上痛苦呻吟的父亲,我经常会有一种冲动,想把他拥进怀中,像孩子一样去爱他、疼他。
父亲去世已经3年。如今回想起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觉得无比的快乐和幸福。就算小时候不听话被父亲打骂,现在回忆起来也都觉得是幸福的。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是最温暖的日子,与父亲在一起的岁月,是我今生最富有、最温馨的温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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